Wednesday, December 30, 2020

地球的垃圾邮件: 从再现中抽身

 

地球的垃圾邮件: 从再现中抽身

黑特·史德耶尔 TheHunting 2015-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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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 Ruscha, SPAM, (Detail), 1961. From the series Product Still Lifes, 1961/1999.

史德耶尔的写作和她的录像作品一样,游走于网络黑话和理论批判之间,兼备网民的嘲讽与学者的敏锐。


这篇讨论垃圾图片(image spam)的文章来自作者对于当代社会中图像现状的反思以及对“再现”作为文化研究和历史书写的持续探求。垃圾图片是“数码糟粕”,无处不在又无影无踪。史德耶尔深入虚空的中央,重新审视传统视觉研究的惯性论断,她提出:“垃圾图片人”是“人类所不是”,与其说是营销手段,不如说是一种“负图像”,背后则有一个更大的现象:真实的人从图像中消失。





地球的垃圾邮件: 从再现中抽身
文/ Hito Steyerl
译/ 张涵露


无线电波的浓云每秒都在离开我们的星球。我们发出的邮件、快照、亲密的亦或官方的沟通、电视直播、短消息,正盘旋着从地球向外漂移,形成一个聚集着我们时代欲望与恐惧的建筑结构。[1]在数十万年后,地球之外的某种智能生物将一头雾水地筛检我们的无线传播。想象那些生物看到具体内容时的迷茫表情——我们传送到太空深处的所有图像中绝大多数都难免是垃圾。任何人类学家、鉴定家或历史学家,无论是来自这个世界还是别处,都会把这些垃圾信息视作为对人类最贴切的还原,我们时代和我们自己的逼真肖像。如果用数码碎片来试图重构人类的模样,得到的,很有可能是一张垃圾图片。

垃圾图片(image spam)是数码世界中的几大暗物质之一;它看起来就是个图片文件,得以逃过了过滤器的侦查。这类图像数量惊人,在地球上空漂浮游走,奋力抢夺着人的注意力。[2] 它们为药物、山寨品、整容、廉价股、学位等打着广告。在这些垃圾图片上,人类穿着性感,拿着学位证书,露出牙齿矫正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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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dical spam image retrieved from corporation Symantec Intelligence's blog.


垃圾图片是我们给未来的一封信。和标注着一男一女的现代主义空间胶囊(典型的“人类”一家)不同,在当代,作为人类代表被派送到太空的肯定是一张垃圾图片,上面是一个增强版广告假人。[3] 宇宙将会这样看我们;宇宙很可能已经在这样看我们了。

从绝对数量上来说,垃圾图片目前已经超过了地球的人口,它甚至已经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然而是什么的大多数呢?这些日益加速的广告中描绘的人到底是谁?这些人的图像将如何向外星的接收者诉说着我们当代的人类性?

从垃圾图片的角度来看,人是有进步空间的,或者用黑格尔的话来说,可以更完美的(perfectible)。他们可以更“无暇”,这个语境下的“无暇”意味着性欲高涨,极瘦,拿着可以抵抗经济衰退的学位证书,手上戴着使他们上班从不迟到的冒牌手表。这是当代的人类一家:男男女女,靠山寨抗抑郁药度日,他们身上的部位都是整容而来。他们是超级资本主义(hypercapitalism)的梦之队。

然而我们真的长这样吗?不。垃圾图片可能会向我们展示“理想的”人类,但并非用真人示范;恰恰相反,垃圾图片中的模特们是经过图像处理后的复制品,变化大得不真实。一支由数码增强版生物组成的储备军,他们似某种具有神秘武术的小恶魔小天使,诱惑着,推搡着,将人绑架到肮脏的消费狂喜之中。

垃圾图片针对的是那些长得和广告不一样的人群:他们既不瘦,也没有可以抵抗经济衰退的学位证书。以新自由主义角度来看,他们的有机身体上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完美的地方。这些人可能每天打开收件箱,等待一个奇迹,等待长年累月的危机与辛劳之后的彩虹。垃圾图片正是针对着这些人类中的大多数,然而图片上面显示的却不是他们。尽管那些人如垃圾一样多余,可有可无,但垃圾图片并不为他们说话,它只对他们说话。

事实上,垃圾图片中的人类形象和现实中的人类形象没有一点关系。相反,它精确地表现了人类所不具有的特点。它是“负图像”(negative image)。


效仿与着迷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形?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我在这里只简单带过:因为图像总是催生效仿欲,使人想要成为其中所刻画的形象。在这种观点中,霸权主义渗透在我们日常文化中的方方面面,并通过琐碎的图片来散播其价值观。[4] 如此,垃圾图片则可被解读为身体生产的营销工具,并最终创造出一种介于易饿症、激素过量,以及个人破产之间的文化。其实这种观点是比较传统的文化研究,它视垃圾图片为强制说服和潜伏引诱的手段,最终使人同时屈服于两者,并沉迷于健忘的愉悦中。[5]

如果说垃圾图片不仅仅是简单的意识形态手段和教化工具会怎么样?如果说真实的人——不完美的、性欲正常的人——并未因为先天不足就不站在这些垃圾广告一边,而是选择完全遗弃这种塑造,会发生什么?如果垃圾图片因此成为了一种广泛的拒绝,一种人类集体从再现(representation)中撤离的行为,那怎么办?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已经注意到这个现象有一段时间了,人们开始努力避开摄影或移动影像的拍摄,默默地与一切镜头保持距离。不管是带门禁的高档小区,还是精英techno夜店;不管是明星拒绝采访,希腊无政府主义者们砸碎相机,还是抢劫犯毁坏液晶电视,人们既是主动,也是被动地回绝被持续监视、录像、辨认、拍照、扫描、录音……在如今这个媒体渗透得无孔不入的时代,图像再现更像是一种威胁——虽然在从前它一直被视作为一种政治特权。[6]

很多因素造成了这个现实。那些麻痹人的垃圾谈话节目和游戏真人秀使得电视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个聚集并娱乐底层阶级的媒介。电视里的角色被暴力地化上妆,等待他们的还有无数颇具攻击性的煎熬、坦白、质问,以及审视。早晨的电视节目简直是现代版的酷刑室,不仅有折磨,还看得到施刑者的罪恶快感,以及观众,很多时候还有受刑者自己。

另外,人们也逐渐从主流媒体中淡出,从有生命危险的紧急情况、极端状况、自然灾害、人祸,或者战争的报道中,从全球各地冲突地带的网络视频直播中淡出。如果他们不是被困在自然或人为的灾祸之中无法动弹了,他们的躯体都似乎正在消减——正如厌食症审美标准所暗示的那样。人们要么看起来无比憔悴,要么体型缩小了。很显然,节食就是经济衰退的转喻,他们都成为了永恒的现实,造成了巨量的物质损失。这种衰退同时伴随着知识退化,反智在绝大多数主流媒体中几乎成为了信条。智力本无法因为人挨饿就溶解了,然而对智力的嘲讽和敌对则成功将它从主流刻画中驱逐。

企业对人的塑造是一个例外,要进入这个区域非常危险:你可能得忍受讥讽、嘲笑,经历考验、压力,甚至饥饿或死亡。与其说是在表现人,它更像是在表现人的消失。但话说回来,既然主流媒体对我们进行无情的攻击和侵略,现实中也差不多,那么人为什么不消失呢?[7] 谁能忍受猛击而不想逃出这种视觉威胁及持续曝光呢?

除此之外,社交网络和手机相机制造了一个群众互相监视的区域,并加入到城市中无处不在的控制网络,比如监视摄影(CCTV)、手机GPS定位,以及人脸识别软件。除了体制监视以外,人们如今也习惯性地互相监视对方,他们每个人拍下无数张照片,并在同一时间发布。与这种横向再现(horizontal representation)有关的社交控制已经非常具有影响力。雇主会搜索应聘者的名声;社交媒体和博客成为了羞耻和恶意中伤的殿堂。来自广告和企业媒介的由上而下的文化霸权,如今被从下到下的互相自我控制和图像自我约束的机制所取代,而后者更难摆脱。这同时也意味着自我生产中的模式转化。霸权逐渐被内化,人们不得不服从,不得不表演,于是,再现和被再现也成为了压力。

沃霍尔那关于每个人都可以成名十五分钟的预言早就成真。如今,我们的愿望正好相反:如果可以隐形,哪怕只是十五分钟都行,哪怕只是十五秒,都好。我们踏入了全民狗仔的时代,偷窥狂和展示癖的时代。相机闪光灯的照耀使人们成为了受害者,抑或是名人,其实两者都是。当我们在收银机、取款机前注册的时候,当我们的相机将我们最细微的动作和快照标上了GPS定位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被这些机器娱乐至死,而是被再现五马分尸。[8]


出走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现在远离视觉再现。他们的直觉(以及智力)告诉他们,摄影和录像都是危险的介质,它们难以捕捉到时间、情感、生产力,以及主体性。它们可能监禁你,或使你永久惭愧;它们可能使你陷入硬件的圈套、格式转化的难题;更重要的是,一旦这些图像被上传到网络,它们永远也删除不掉了。你有裸照吗?恭喜你——你已不朽。这张照片将比你和你的后代更长命,比木乃伊更牢固,它正遨游在宇宙深处,期待着跟外星人打个照面。

对相机的古老的恐惧在数码世界重获生命。只是如今,相机不会带走你的灵魂(数码世界的公民会在这里用iPhone代替),而是会榨干你的生命。它们一刻不停地使你消失,萎缩,或者让你浑身赤裸,等待一场牙齿整形手术。事实上,认为相机是再现的工具其实是一场误会,它们现在是消失的工具。[9] 人们被拍下得越多,在现实中剩下得就越少。

回到我之前举过的垃圾图片例子——它是它所包含之物的负图像,这话怎么说?并不是像传统文化研究所秉持的那样——因为意识形态将效仿欲强加给人,所以人们才会为了达到无法达到的高效、魅力,以及苗条的标准,而屈从于他们的压迫者和指正者。不是这样的。让我们勇敢地假设:垃圾图片之所以是它所包含之物的负图像,那是因为人们同时在做出行动,积极远离这种再现,只留下增强版的、通过了挤压测试的假人。于是,图像垃圾成为了一种自发的记录,记录下微妙的抗议,以及人们从摄影和录像再现中出走。它见证了一次几乎察觉不出的大迁移,人民从一种太过极端以致于无法自持的权力关系中离去。与其说垃圾图片是一种霸权的见证,不如说是人民抵抗纪念碑,他们抵抗自己被表现成图片中那样;他们正在抛弃一种被固定了框架的再现。


政治和文化再现

这个状况粉碎了许多关于政治和图像再现之间关系的教条式传闻。我这一代人一直以来都以为再现是政治和美学的主要战线,文化是探索渗透于日常环境下的“软”政治的热门领域。文化领域中的变革也被赋予了重审政治境况的期待。再现这个充满细微差别的领域似乎可以带来政治和经济上的平等。

然而慢慢地,我们意识到:两者之间的联系比我们期待的要弱,而商品和权利之间的割裂,以及不同感官之间的割裂,都没法互相平行存在。阿芮埃拉·阿祖雷(Ariella Azoulay)关于摄影作为公民契约(civil contract)之一种的论述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背景材料。如果摄影是一则参与其中的人的公民契约,那么今天我们从再现中撤退就是对社会公约的违背:其中一方原本认为会获得参与感,但得到的却是流言蜚语、监视、证据、连环自恋狂,以及偶尔的叛乱。[10]

当视觉再现达到饱和,并被数码技术推广,对人民的政治再现则陷入了深深的危机之中,陷入了经济利益的阴影之下。当每一种少数族裔都被默认为潜在消费者,并且或多或少被视觉再现,而人们在社会和经济领域中的参与度却变得越发不均的时候,当代视觉再现的社会契约仿佛二十世纪初的庞氏骗局(Ponzi schemes),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仿佛人参与到游戏之中却无法预测结局。

如果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的话,它也是不稳定的,因为在这个充满了系统性的投机买卖和去规范化的时代,符号和它们的指向之间的关系将更加摇摇欲坠。

投机买卖和去规范化不仅仅适用于金融化和私有化的趋势,它们还指涉日益松弛的公共信息准则。从前,新闻行业的专业标准关乎真相生产,而现在被媒体批量生产取代,也被谣言的克隆以及在维基百科讨论版上的煽风点火取代。投机买卖不仅是一种金融操作,也是符号和它的所指之间可能发生的状况:奇迹般的突兀生长,或者旋转,任何剩余的索引关系都断裂了。

视觉再现固然重要,但并非能完全与其它再现方式协调一致。图像和人之间现在有一种严峻的关系:一边是巨大数量的没有指涉的图像,另一边是缺乏再现的人。用更为戏剧化的话来说:越来越多漂浮不定的图像,对应着越来越多被剥夺权力的,隐形的,以及逐渐消失和彻底失踪的人。[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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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of Voyager's golden record with playing instructions and sound diagrams, launched in 1977.




再现的危机

这便造成了一种非常棘手的状况,我们与过去看待图像的方式不同了。过去我们以为任何图像都或多或少是公共视野中某个人或某件事物的精确再现,但是在充满无法再现之人和不可计数之图的时代,过去那种观点彻底更改了。

垃圾图片是当下世界的一个有趣的征状,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是一种看不见的再现。

垃圾图片无尽地循环流通,但几乎没有人眼见过它。它被机器创造出,由机器人传送,最终被垃圾过滤器捕获。慢慢地,它和反移民墙、栅栏、路障一样无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垃圾图片塑造的假人始终没有被看见。它们被当作数码糟粕,并最终沦为和它们所吸引的低保真人群同样的糟糕地步。这也就是垃圾图片人和任何其他再现假人不同的地方,后者栖居在可见的世界以及高端的再现中。垃圾图片中的生物却被当做无家可归的数据对待,它们的确也像是背后江湖骗子的化身。如果让·热内(Jean Genet)还活着,他一定会高歌赞美垃圾图片上这些迷人的暴徒、魔术师、妓女、假牙医……

它们依旧不是人类的再现,因为无论如何,人类不是再现。它们是事件,或许某天会发生,或许更晚,在那毫无防护的眼睛眨下的那一瞬间。

但至少在现在,人们可能已经领教了,并接受了在视觉再现中只能以负形式出现这一事实。这种负面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法成立,因为魔法只会确保一件事,就是你将会见到的正面的一切都不过是民粹主义替代品、披着狼皮的羊,抑或是通过了挤压测试的假人,它们正试图争取自己的合法性。图片上的人被代表为一个国家,或者一种文化,不过是意识形态的压缩典型。垃圾图片是人民的真实化身,一个与原像毫无关系的负图像?一个只能再现出人类所不是的图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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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dition of iSee Manhattan, a web-based application charting the locations of CCTV surveillance cameras in urban environments. Users are able to locate routes that avoid being filmed by unregulated security monitors.



当人们越来越频繁地成为图像的制造者——而非图像的对象或主题时,他们同时也便越来越意识到:只有在共同制造一张图像,而非共同为一张图像所再现时,他们才是真正的人民。图片是行动和热情的共享土壤,是事物与其变量的交通区域。当图像的生产变为批量生产时,它将逐渐成为公共事务,或者公共事物(public things);亦或者——用绝佳的垃圾语言来说——私处事物(pubic things)。[12]

这并不意味着图片里展示的是谁、是什么就不重要了,其中的关系远不止单向指涉这么简单。垃圾图片的基因组成并不是人类,如果是那样就好了。但事实是垃圾图片上的人往往会替代真实的人,并为他们顶下出风头的罪名。一方面,这些假人是当下经济状态的所有罪恶和美德的化身(更准确地说,罪恶作为美德的化身);另一方面,它们又通常是隐形的,因为几乎没人看它们。

其实,又有谁知道垃圾图片里的人在干嘛呢?反正没人看他们。他们的公共形象或许只是一张伪装的小丑面具,只为我们继续不注意到他们。同时,他们也或许肩负着向外星人传达重要讯息的任务,我们最近似乎对外星人也不太感兴趣了,因为它们被排除在混乱的“社会契约”之外,也被排除在除去晨间电视节目的任何参与形式之外;它们是地球的垃圾邮件,是监控摄像和航空红外监视的明星。它们也许暂且与那些正在消失的和隐形的人共享一片王国,王国的臣民大多寄居在耻辱的沉默之中,而他们的亲戚每天都得在杀手前面低声下气。


垃圾图片人是双重间谍,他们同时居住在过曝的国度和隐形的国度。这大概是他们总是微笑却从来不说一句话的真正原因:他们谙知自己那僵硬的姿势和即将灭绝的面容其实在为真实的人作掩护,掩护他们尽快逃离历史,喘口气,再重新集合。“快走出屏幕,”他们悄悄地说,“我们会代替你们。从雷达范围离开,去做你们该做的事吧!”无论是哪种情况,垃圾邮件人都不会放弃我们,永远不会。因为这点,他们值得我们的爱和尊敬。




注释
[1] Douglas Phillips, “Can Desire Go On Without a Body?” in The Spam Book: On Viruses, Porn, and Other Anomolies from the Dark Side of Digital Culture, eds. Jussi Parikka and Tony D. Sampson (Creskill, N.J.: Hampton Press, 2009), 199f.
[2] 据统计,每天发出的垃圾邮件总数是2500亿封(2010年)。每天发出的垃圾图片数量每年都非常不同,在2007年,所有垃圾邮件中的35%都是垃圾图片,占到了通讯频带的70%。《伦敦旗帜晚报》写道:“垃圾图片可以导致整个因特网瘫痪。”(见:http://http//www.thisislondon.co.uk/news/article-23381164-image-spam-could-bring-the-internet-to-a-standstill.do)
这篇文章中的垃圾图片配图来自Mathew Nisbet的珍贵资源“垃圾图片”(http://www.symantec.com/connect/blogs/image-spam),为了防止误解,大多数垃圾图片上面是文字,不是图像。
[3] 这与1972和73年发射“先锋”号太空舱上的金色纪念牌是一样道理,牌子上画了一男一女的身体,都是白人,而且女人的生殖器被忽略了。由于批评指出人裸体的程度有问题,后来纪念牌上的人就只有个轮廓。太空舱将讯息传达给潜在的外星人所需的时间至少得四万年。
[4] 这是对早期文化研究中经典的葛兰西学派非常简略的快进式概述。
[5] 它更有可能被分析为是部分由于自我击败,于是做出相反举动。
[6] 这个观点在全世界不同地区适用度不同。
[7] 90年代时,前南斯拉夫人经常说,二战时的反法西斯口号现在被彻底颠倒过来了:“把死亡给法西斯主义,把自由给人民”现在被所有立场的民族主义者变成了“把死亡给人民,把自由给法西斯主义。”
[8] 见Brian Massumi, Parables for the Virtual (Durham, NC: Duke University Press, 2002).
[9] 我记得我以前的老师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对拍摄即将消失之事的行为有过详细的论述。然而事物在被拍下之后(或正因为被拍下了)更容易消失。
[10] 我无法恰当地详述这个观点。或许最近脸书上的暴动对我们思考这件事或许有帮助,我们可以从它们是违背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社会契约这个角度去想,而不是想输入或保持契约。
[11] 数码革命时代恰好和一些国家出现的大规模屠杀和灭绝同期,包括前南斯拉夫、卢旺达、车臣、阿尔及利亚、伊拉克、土耳其,以及瓜地马拉一些地区等等。在刚果民主共和国,1998年至2008年间共发生过二百五十万起战争死亡。很多研究者一致认为:刚果的冲突中,为IT行业寻找新的材料(比如钶钽铁矿)是主要因素。1990年以来在试图抵达欧洲的路上死亡的非法移民高达1.8万人。
[12] 这个用语来自一张盗版DVD碟《火线》(1993) 的封面,上面说:严谨在阴处场所放映这张影碟。(译者注:这里“私处”pubic和“公共”public只相差一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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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处:

Hito Steyerl,"The Spam of the Earth: Withdrawal from Representation,"The Wretched of the Screen, (Sternberg Press, 2012), pp. 160-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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